暑假的最後一天晚上，林渺跟洛漓打電話的時間增加打到了10分鐘，不僅唱了一遍生日歌，還彈著尤克裏裏唱了《愛情轉移》，聽著好像不太吉利，但要怪也只能怪前世歌聽得太少，周董的歌旋律又太覆雜，彈不了伴奏，所以《愛情轉移》就是極限了。

《愛情轉移》總比《愛情買賣》要強。

小luoli聽完林渺的歌總算肯乖乖去睡覺。

京城和東甌市一樣，也是9月1日開學，小luoli新學期要上四年級了，而四中附小和東甌市少藝校都是五年制，原本林渺高考結束，家裏的兩個小丫頭也都剛好小學畢業，結果這一回，他一腳油門，又跑前面去了……

“你不要太累了，要註意身體。”小luoli在電話裏關心道。

林渺嗯了一聲，說了句晚安，就掛了電話。

次日早上6點多出門，一到學校，龐毅就如臨大敵，問林渺打算新學期怎麽安排。學校幾個文科教研組的組長也全都進了辦公室，表情比龐毅還凝重。

當然不凝重也不行，林渺在央視節目裏吹了那麽大的牛逼，8月份最後這幾天，他自己每天在家裏忙得連看報、看電視的時間都沒有，兩耳不聞窗外事地一個勁讀書，東甌中學卻早就為他鬧翻了天。不但全國各家媒體爭相報道了林渺的豪言壯語，關於林渺的那個賭註也越穿越玄乎，伴隨而來的，還有對林渺名下三家公司的各種傳聞和小道消息。

如此一來，不但東甌中學和東甌市教育局被各路記者煩死，就連市宣傳部和省教育廳也接連表態，讓媒體不要興奮過度，亂寫有關林渺的報道。總之一句話，輿論炒作到了這一步，現在就算是東甌市那些不識字、聽不懂普通話、這輩子沒讀過書、只跟田裏的莊稼打交道的六十歲以上的山邊老農，都知道林渺賭咒要考狀元了。如此嘈雜的輿論下，身為東甌中學文科班的老師，這些為心理壓力有多大，那絕對可想而知。

這一仗要是打贏了，從此以後東甌中學就是一朝成名，但要是敗了——如果是惜敗，那還算臉上過得去，可要是差得比較多，比方林渺考到全省30名甚至是20名之後，東甌中學的臉，基本也就沒地方放了。根據最近各路記者對東甌中學的采訪和深入調查，現在按國內媒體的統一口徑來說，就是“東甌市的所有高中教育資源，全都傾斜在了林渺身上”，在這種情況下，林渺考的好不好，已經不單是東甌中學的事情，而是關乎整個東甌市教育口的尊嚴。

且不說這個報道是不是有傾向性和煽動性，但東甌中學顯然已經被綁上了賊船。

想下船是不可能的了，現在唯一的出路，只有盡可能地幫林渺達成目標。

而且這個目標相當不低，最低底線，不能低於全省前15，名次再稍微低一點，那林渺關於“文科狀元”的豪言壯語，就要變成笑柄。連帶著，整個東甌市的教育系統都要蒙羞。

這是龐校長基於個人感受而得出的結論。

如果再更加嚴苛地去體會國內老百姓給李寧寄刀片的精神，林渺或許要至少保證能考進全省前五乃至前三，才不至於被人笑話。但是講真，難度太大了。

龐毅雖然一開始就是奔著希望林渺能拿個全省前幾的期望，才千方百計讓林渺留在東甌中學，但那也是在規規矩矩讀滿三年的基礎上。高一一年，林渺想搞點花樣，搞了也就搞了，畢竟高二才文理分班。穩穩地按學校的教學計劃沖刺兩年，龐毅覺得林渺不靠加分上個京華或者京大，基本上應該是十拿九穩，但現在突然間覆習時間少了足足一年，這難度就不是倍增不倍增的事情了，說是翻兩番，那也毫不誇張。

畢竟有經驗的老師都知道，高中的最後一年對學生有多重要。

多少孩子都是通過最後一年的幾輪覆習，對知識點的理解才徹底開竅，考試成績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上攀升。哪怕是東甌中學這種級別的學校，照理說這些好苗子在高二期末就已經幾乎摸到自己水平的天花板了，但高三一年下來，總分提高30多分的，也不在少數。

30多分，所有經歷過高考，學到一定程度的孩子，不會不知道這個漲分幅度有多恐怖。

全省排名上，至少能拉開1000-2000名左右的距離！

就是前二和中流211之間的區別！

可想而知，林渺如果少了這30分，那就不是笑柄了。

那將是歷史級別的笑話，也將是東甌中學的災難。

開學第一天，龐毅史無前例地沒有開晨會，而是花了將近兩個小時，連同胡珍這個牌子很硬，讓所有老師無條件信服的醫學博士在內，一起給林渺專門制定了一套覆習計劃。

這套計劃的兇狠程度，要比林渺自己定的計劃更加殘酷。

沒有周末，沒有休息日，這是肯定的，每天的學習時間，也從早上7點到晚上9點半，被調整到了早上6點半到晚上10點，中間除了必要的吃飯和上廁所的時間，真正的休息時間只有1個小時，這還是包括40分鐘的鍛煉時間在內，不過改到了晚上，因為整個白天，林渺必須在學校裏待著，待到晚上9點20下晚自習為止。簡單來說就是，每天早出晚歸，放學回家後，鍛煉一會兒就馬上睡覺，當然不鍛煉直接睡也行，課後時間隨便林總自己安排。

這套計劃龐毅從林渺回到東甌市，就已經在研究了。

今天從胡珍這邊得到了更準確的關於林渺學習進度和效率的一手資料後，又做了針對性的改進，算是全面考慮了林渺的接受力、體力和教學規律等各方面因素。

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只要林渺不生病，高考狀元，仍有一線生機。

聽人勸，吃飽飯，專業人士制定的計劃，林渺自然沒有理由反對，痛痛快快就答應了。

然後耽誤兩節課後，當天就進入了這套全新的魔鬼覆習流程。

從這天開始，林渺每天的生活就變得無比規律，每天早上5點50分起床，抓緊洗漱、吃飯，天還蒙蒙亮就出了門，等晚上回到家，曉曉絕大多數時間已經睡下，為了避免吵醒，林渺連在二樓打球都不敢，只能去一樓游泳，等他從泳池裏起來，基本都已經接近晚上10點，小luoli估計夢話都說了一堆了，給她打電話都不可能。

只有到了周日晚上，林渺能稍微歇口氣，晚上不上自習，可以跟兩個小丫頭說點話，順便也處理一下公司裏的需要他拍板的事情。幸好公司早就走上正軌，很多事情說破天就是錢的事情，林渺只要吩咐黃清清去跑個腿，到銀行給公司轉個賬就行了。

轉眼半個月過去，林渺的覆習效率並不像想象中那麽高，但也已經足夠生猛。

半個月外加暑假的二十來天，突擊學完了高二上學期的數學課。

只是150分的卷子只做了分，讓他的數學老師略微有點肝兒顫。

龐毅見到那分數，血壓都飄了。

但沒辦法，林渺的牛逼都吹出去了，黑鍋只能由他們這些人一起背。

誰讓渺爺才是大佬。

可客觀上講，林渺一個月就能考到分，如果能再多一年……

這個念頭一起來，龐毅就越發想哭。真心是考前二的苗子啊，有爭一爭全省前十名的能力的啊，可是為什麽非要做那種“沒有困難創造困難也要上”的事情？

林渺悶頭沖刺，自己很清楚真正的決戰還早得很，所以對龐毅的幽怨非常無動於衷。

相比之下，還是家裏的二老更加讓他感覺擔心。

江萍作為存在“具作妖歷史周期規律”的存在，果不其然在林渺開始覆習後不久就日常性給林渺搞點小破壞。晚上林渺回到家明明都快累趴了，她卻能半點不帶腦子地堅持跟老林吵架，甚至有過半夜1點鐘故意敲開林渺的房門，拿林渺的休息時間來威脅老林投降的傻逼舉動。

林渺自然不能坐視江萍毀了他的作息。江萍頭天晚上鬧完，第二天董希伯就接到市裏的通知，二話不說就把江萍從街道開除了——其實董希伯早就想這麽幹了，林渺起勢之後，江萍在街道裏簡直比老佛爺還橫，什麽活都幹不了，還整天各種對別人指手畫腳，甚至有人去街道鬧事，江萍這個屁股坐歪的傻帽不但不幫街道說話，還反過來幫別人一起鬧，自認為是代表正義，每每都得老林去幫她擦屁股。不過現在清靜了，直接開除，一了百了。

江萍被街道開除的當天，林渺就讓老林帶她去了滬城。

反正滬城那邊房子多，隨便她住哪一套都行。

江萍一開始還不同意，林渺就幹脆警告江萍，你不搬我搬，大不了住學校宿舍，家裏的人也全部帶走，包括曉曉，反正在少藝校給曉曉安排一個小房間當臥室也不難。每個月增加到2萬的家庭開銷也省了，你一個人住家裏，想怎麽活就怎麽活。

江萍在林渺釜底抽薪的強勢表態下，一邊哭哭啼啼說林渺沒良心，一邊收拾行李，然後拿了林渺給她的今年一整年的12萬生活費，跟著老林去了滬城。

林渺不放心，又讓黃清清偷偷給老林塞了張50萬的卡，讓他把保姆、保鏢什麽的，該雇的就雇，在滬城看到合適的房子就跟他說，該買的就買，一棟樓一棟樓的買，單戶的就不要了。

而且郭鶴齡、魏軍、孫如來都在滬城，偶爾去串個門也行，都是自己人，不用顯得太生分。尤其是孫如來一家，別看他什麽廳級不廳級的，你兒子是他全家的恩人，在滬城遇上什麽麻煩，只管找那個地頭蛇處理。

碎碎念地交代完老林，送走了爸媽，家裏頭越發冷清。

因為林渺中午和晚上不在家裏吃飯，兵哥哥們也都失去了聚餐的地方，一日三餐全都改在西城酒店，林渺讓慧蘭跟克勤打了招呼，直接在酒店裏長期包了一個大包廂。

另外胡珍因為不用再擔負給林渺上課的責任，林渺為了防止他業務水平下降，專門跟市衛生局溝通了一下，把胡珍安排進了距離西城街道最近的一家三甲醫院，在那邊做全科醫生規培，可憐胡博士剛從醫院的苦海中出來，轉頭就又進了狼窩。

不過醫院倒是高興壞了，京大醫學部的博士，工資還是林渺給的，這麽好的事情，東甌醫學院的校長做夢都笑醒過來好幾次，時不時還拉胡珍去學校裏給學生開講座，並暗地裏慫恿胡珍幹脆去醫學院當老師，但被胡珍嚴詞拒絕。開什麽玩笑，京城那邊的工作都不要了，卻跑來東甌市給甌醫這種三流大學打工，難道自己像那種腦子被驢踢壞的人嗎？

胡珍很堅決地留在了林渺身邊，看在錢的面子上，絕無二心。

林渺見縫插針地處理著或大或小的事情，每天早起晚睡，晚睡早起。

王斌和黃清清也跟著他一起折騰，累得要撲。

尤其是黃清清，因為要對接公司的事情，有時候晚上陪林渺回到家裏，繼續在三樓的辦公室裏工作到淩晨一點多也是司空見慣，小姑娘嘴上不住抱怨，工作卻從沒落下來半分，相比之下，林婉如那個大美人就嬌慣得多，能給黃清清提供的幫助非常有限。而且哪怕是跑腿，林渺也只放心讓她處理50萬以下額度的事情，超出這個數額，還是得讓黃清清去辦才放心。

但即便如此，林渺依然沒給黃清清加薪水。

說到底，這才多少日子啊，往後需要吃苦的時間，還多著呢……

9月下旬，某個曾經被郭鶴齡視為“停戰信號”的代表大會順利召開，中國的歷史，在林渺悶頭狂奔的腳步中，悄然又掀開了嶄新的一幕。

大會結束後沒幾天，這天晚上三輛車從東甌中學外駛出，林渺坐在第二輛車裏，抽空在黃清清遞給他的幾份文件上簽時，康知府的秘書，打來了電話。

大意是甌西高速的第三段快要修完了，市裏沒錢修剩下的兩段，請林總顧全大局，再投三個億，繼續支持家鄉建設，東甌市九百萬人民沒齒難忘。

林渺揉揉眉間，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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